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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兵马飞
来源:桂振岭 2023-01-16 23:53:56 责编:纵强 许梦源 王逸群

宿城德胜酒楼,几个老兵在一起聚餐。觥筹交错间大家回想当年的苦与乐。席间有一个人站起身自我介绍到,“在座诸位战友大家好,我叫马飞,大家都是同年兵……”几句话后,他把自己带到13年前的部队生活……

1999年初冬的一天,南通市如皋市的一个偏僻军营,战士们拉着标语在大门两侧站立着,原来今天是新兵到达部队的日子,随着几辆金龙大巴依次驶进了大院,顿时鼓炮齐鸣。17岁的马飞背着背包走下车,像一只快乐的小鸟,新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,热烈的氛围让他顿时有了家的温暖。

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,一声清脆的哨音,划破宁静,手忙脚乱的新兵们在摸索着自己的衣帽,这时灯亮了,只见马飞穿戴完毕,站在门旁,原来他在老家时就从退役的邻居那里获得了“新兵秘籍”,动作自然较他人娴熟许多。洗漱、整理内务,动作一气呵成。三年前高一时还受过一周的军训,所以在队列训练中基本动作要领掌握的很快,进步明显,逐渐被班排长当做标兵在训练时反复提及,引来了战友羡慕的目光,一周后的连队点评会上,马飞被任命为新兵5连2排4班副班长。

训练间隙的拉歌是部队的传统项目, “一连的来一个,来一个一连的;叫你唱你就唱,扭扭捏捏不像样;1、2、3、4、5我们等得好辛苦……”操场上那一浪高过一浪的拉歌词伴随着歌声,点燃了年轻的激情。训练结束点名时,马飞这才发现和战友们一样,嗓子都哑了,训练结束连长点评:“激情澎湃,红歌震天,提出表扬。但是你们必须学会用肺发声,这样子声音才会浑厚而又有穿透力。”随后他带着大伙喊了一遍口令,效果立竿见影,这是在高一军训没有学到的,也无法感受,那一夜马飞居然梦到了拉歌,一嗓子下去,把全班都吵醒了,这成了战友们茶余饭后的谈资。

一晃一个多月过去了,大年29一大早,全连就开始忙碌起来,打扫卫生,整理内务……,和平时不同的是不用训练了,早在几天前,连长和指导员就商量如何让新战士在部队的第一个春节过得有意义,组织新兵自己才艺大赛,4班董峰班长写了一副对联:“上联 五省六市 庆佳节 欢聚一堂;下联九姓十人 心连心 亲如兄弟,横批:当兵的人”。当然,各班都有各自绝活。吃完午饭战士们在食堂自己包饺子,马飞也即兴唱了一首《中国心》,没有伴奏,没有麦,马飞的用心演唱博得大家阵阵掌声,董峰也表演了《当兵的人》……副连长拿出自己的海鸥牌相机跑前跑后给大家照相,这时连长说到:“有才艺的人大都在4班嘛?”

“不是。”

“其他单位有没有?”

“有,有,有。”这激起了其他班的斗志,纷纷亮出自己的看家本领,一时间欢笑与歌声冲破黑夜,把晚会推向高潮,苏北军营迎新年开启倒计时模式。热腾腾的饺子摆在桌子上,刚要吃,有人提议,“咱们一起唱首歌,祝福我们的妈妈,我起头。”大家跟着唱了起来,一时间把现场氛围推向高潮,有人唱着唱着留下了眼泪,难忘的瞬间被镜头一一记录,这也成为战士们永远的记忆。

三个月的新兵集训结束后,马飞被分到某机场警卫连,负责机场保卫工作。这是一个比偏远还偏僻的地方,周围的田野里就两座用眼都数过来房屋的村子。刚下连第一天,连长讲话,马飞被派站机场哨,上岗前,班长再三嘱咐岗位职责,机场哨说是机场,其实就是一条宽阔的水泥路,连个围墙都没有,第一次站哨是下连队后的第二天上午,马飞和一个班的八名战友跑步接哨,他和三个战友负责机场一端,刚刚接岗没多久,一辆灰色轿车从远处急驶而来,马飞急忙上前示意停车,车停后,车车窗慢慢摇下来,一个墨镜探出半个额脑袋:“车里是李镇长,急着办事需要穿过去。”

他上前说到:“这里是军事管理区,未经许可,不得擅自闯入。”

“我们真有急事。”不管他怎么纠缠,马飞始终没打开栏杆。

“我说你是榆木脑袋。”对方怏怏离开丢下一句狠话。连长后来得知此事,夸奖他们做的好,号召全连向马飞同志学习,也就从那一次经历,马飞心中树立了原则思想。在后来的机场哨位执勤中,他严守岗位,劝离社会闲杂人员达二十多次,确保了机场的安全。

机场每天下午有一趟航班,这个时候,也是警卫连最忙的时候,提前一个多小时,警卫连就开始清场,派出20多人在机场外侧设立一道严密的警戒线,严禁任何人闯入。塔台左前方哨,马飞像棵松一样站立着,眼都不敢眨一下,这个哨位是机场的形象窗口,这个时候可不能有一丝懈怠。这天飞机地起飞后,马飞像往常一样进入候机室查看,座椅边地上一个红色的皮包引起了他的注意,他捡起来交到连部,两个小时后,他们接到了失主电话。在有客机起降的一年里,马飞和战友们共捡到旅客遗落物品十多件,均已交还失主,为旅客挽回损失数万元,受到上级部门的多次表扬。过硬的军事素质,较高的思想觉悟,马飞于第一年底被任命为副班长,这在同年兵里可是第一个,成为同年兵中的佼佼者。

营区后侧隔着一条马路有一座高大的院墙围城的大院,里面高大的银杏遮天蔽日,老兵们说这是机场的油库重地,是机场核心警戒单位,私底下也有“夜哨不站第二哨,站岗不站油库岗一说”,带着好奇,新兵下连第二周,马飞与一位新战友王亮被派去油库站岗。那天黄昏,带班老兵带着马飞、王亮前去接哨,绕过营房外墙,远远的圆圆的黑色油罐盖一排排整齐的排列在林下,就像一队队士兵,等待着检阅,场面蔚为壮观。老兵交代完执勤注意事项后返回营区,这时王亮说:“马飞,求你个事,我从小胆就小,我站大门,你一个人去里面巡逻,好吗?”

“那好吧,你要加强警戒。”说完马飞挎起枪走进了库区,感到有点冷,随着天色逐渐暗淡,深处越发的静谧。马飞打开手电,双手紧紧握住枪,四处不停张望,他尽量望上看,可看到一片夜幕,时不时几声乌鸦,加重了现场氛围。马飞隐约感觉自己的后背湿了,这时他想起小时后爷爷给他讲过的抗日、解放战争中英雄们的故事,他们不都是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吗?那时他们不但以身涉险,还要直面对真正的死亡,他们都没有怕,这点黑对于革命军人来说,又算得了什么呢?想到这,马飞挺起了腰杆,阔步行进在林间。回到大门,王亮一脸崇拜地望着他:“你勇气可嘉。”

马飞笑着说“告诉你,里面有麻雀,还有野兔。”

“真的。”

“当然,明天我们一起进去。”…不知不觉中他们呆了快两个小时了,在马飞的鼓励下,王亮最终勇敢地冲破心中的禁锢,从此后,他们成了固定组合,一起巡逻库区。在年底连军人大会上,马飞、王亮都被评为优秀士兵,台上连长给王亮戴好奖章,他给连长敬完礼,转过身向同台领奖的马飞敬了一个礼。

铁打的硬盘流水的兵,又到一年退役季,对于难舍的战友情深,马飞还留恋在上一年

连队食堂的欢送餐会上,他的一曲《梦驼铃》,唱哭了自己,也唱哭了即将远行的老兵。面对情景的再现,浓烈的氛围使他的泪水早已夺眶而出,他哽咽着咽下最后一个饺子。最后他掏出纸巾把筷子包起来,放进口袋里,他要带回家乡留作记忆。回到营房,排长和战友们都已整齐地坐在那里,再开最后一次班务会,再进行最后一次晚点名:“李刚,” “到” “张帅”“到” …“马飞” “到▁”那一晚马飞失眠了,一种从未有过的难舍涌上心头:新兵连、炊事班、机场哨……两年来的那一幕幕往事像电影一样划过他的脑海。连队的夜是那样的宁静,马飞起身,绕着营房又走了一圈。清晨4点,当悠扬的军号再次响起,马飞走出营房,一辆大巴,像一名整装出征的老兵,发出低沉的吼声,马飞与22名向军旗敬了最后一个军礼后,缓缓踏上汽车,熟悉的营房慢慢的后退,送别的队伍逐渐地模糊,最终消失在苏北茫茫夜色里。

“我们唱首歌吧,我来起个头,战友战友亲如兄弟,预备唱:”

“战友战友,亲如兄弟,革命把我们召唤在一起,你来自边疆,他来自内地,我们都是人民子弟……”  浑厚的歌声打破包间内的沉默,马飞恍惚间从回忆里走了出来,他转过头,悄悄拭去了眼角的泪花。(桂振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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